“巨婴”的男人长不大,就把他还给他的爸妈
名牌香烟
2017-10-26
申大鹏《伤城巨婴》
        我看够了我妈妈的生活,生了三个孩子,还要操持家里家外,并且被嘲笑赚不到钱,买不起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不但要忍受2岁之后就失去父爱母爱的“假孤儿”的悲惨生活,还要一直围困在一个充满刺耳的争吵声的“寄居地”,无法脱身。除了一次次幻想“亲生父母”把我从这个冰冷的“笼子”里救出去,就是一次次地思考,如何自救。我不止一次地发表我颓废的宣言:我要去当尼姑!可妈妈说:当尼姑还不是随便可以当的,要有大学文凭。什么?竟然在电视剧里,一言不合就轻轻松松剃度出家的桥段,到了我这里,还得先考个大学文凭?既然如此,为了实现我那宏伟的目标,我是得下狠心了。在爸爸妈妈的见证下,小学和初中都是学霸,我坚信成功已经离我不远了。但是,到了高中,我又被我的“养父”逼迫退学,只因他赌博输了一大笔钱。如此坎坷的追梦之路,莫非是我之前定下的目标,太不实际了吗?可我是不甘屈服的。总之,我如愿以偿拿到了大学文凭,但是,我却有了一个新理想:改变我的父母,再后来我又改变了理想:绝不重蹈覆辙。

        我是不想过如我的原生家庭一般的那种生活的,但是恰恰让我遇到相类似的对方的父母。

        千千万万的中国人都觉得这没什么,但我很确定,也足够坚定这一点: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在“重男轻女”的氛围里。于是我拉着老公和孩子迅速往前跑,躲开了那些一只脚还深陷封建残余泥潭的老人们。这个时候,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给我的孩子那些我不曾得到过的。比如,对待姐姐和对待弟弟一样;又比如,姐姐做错事情要认错、惩罚,同样,弟弟做错事情也要认错、惩罚,不分男女,不分大小;还比如,从来不用“听话”当作口头禅,就为了他们的脑袋能长出自己的主意;还比如,“大的要让小的”不再是金科玉律,他们有着平等的关系,相同的权利与义务。除了这个理由,能让我不顾一切逃跑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方面。那就是,我嫁的这个身高1米72,体重70公斤男人,竟然还过着婴儿般的生活。

申大鹏《伤城巨婴》
        恋爱期间,我就发现,准婆婆是很传统的中国农村妇女,把自己男人奉为“上神”,只要拿了家用回来,就能让他每天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还能悠闲地打打牌。所以,即使在恋爱期间,她也会很明显地表示她对我的不满意,因为我不够勤快地洗我男朋友的工作服。但是毕竟是老人,观念陈旧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于未来,我是担忧的,因为我不想在这个家庭里延续女仆的角色。而这个角色的扮演者慢慢老去,她必定需要一个接班人。毋庸置疑,我是接班人的必选项。但我想有不一样的突破。

        我以为同样经过大学四年洗礼的老公,也跟我一样,哪怕没有完全懂得“成长”、“独立”,起码也能掰着指头算出自己多少岁,知道自己该打点好自己,不给其他人添麻烦。然而,我想得过于简单了。当我遇到了更多人,我更觉得我天真,甚至愚蠢。因为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随时随地脱口而出自己年龄的人,见一个是一个,但是哪怕他是20岁,30岁,甚至40岁,50岁,不能很好地自理的人同样随处可见,特别是男性。其中就有不少人,依然延续孩童时期,父母给予的照顾那样,他基本不进厨房,可以开动了拿起碗筷就有吃的,需要添饭的时候,举起碗不用吭声就有人去做,吃完饭把碗一推,想干嘛就干嘛;扫把倒了没想过是不是应该要扶起来,直接无视,脸不红心不跳地跨过去;换的脏袜子东一个西一个,找不到袜子就喊“我的袜子怎么找不到了”,没有干净袜子了,就从脏袜子里选出一双最干净的,洗袜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荒夜谈;更甚的,我行我素,鞋子随处脱,不用放鞋柜,垃圾随手放,哪怕只有几步路……以前我觉得这些习惯都是可以改变的,然而当你沾沾自喜有一点成果的时候,汹涌而来的是更多的鸡毛。

       说实话,前几年,“一地鸡毛”这个词,我是觉得陌生的。我感觉的那些一地鸡毛的家庭,就是天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然而我们没有。但是时间越长,却越来越确定,那些就是鸡毛,哪怕没有争吵,隐忍之中的,还是鸡毛。它们让你无法脱身。你用力吹向天空,希望它们消失,但是它们还是会飘下来,粘在你的身上。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接受还是拒绝,它们始终是安安静静的存在。除非你打包行李,不给它们留一点位置,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么它们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消失无踪。

        还是前几年,带着伟大的理想:把“巨婴”养大,不管什么样的阻碍和压力,我都认为可以忍受。因为我始终相信,困难是暂时的。不都说28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吗?那么也许只要几年,他就能长成该有的“大人”的样子。是啊,只要相信时间。时间像水滴,滴入沙漠,无影无踪。十年过去了,回头看看这十年的生活,每天如此。时间像水滴,十年滴下了7亿8千8百4十万滴水滴,已足以石穿。十年后的今天,我以为能欣喜地验收成果。坐在巨婴的背后,安静地观察他的生活。

        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完毕去上班。下班回来,他和孩子们打着招呼,与门口边上的鞋柜擦肩而过,坐在电脑前换好鞋子,扔在一旁。然后打开电脑,看着电视剧,或浏览有意思的帖子,或打打游戏。直到你把饭菜端上桌,他风卷残云地吃饱后,把碗一放,继续电脑上的未完事项。接着,接连几个小时,他都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你和他聊天他听不见,孩子想要和他玩耍,他大声呵斥。直到时间过了零点。要说有这么一个“假老公”、“假父亲”,过着这么悲催的生活,为何不早点破出樊笼,解救自己,也解救孩子。但其实偶尔让他帮忙做点事情,他还是愿意的,前提是,他没有钻进电脑里面。否则,他要么拖延,要么不耐烦地拒绝。反正,扫把倒了的时候,每次我都希望他经过的时候扶起来,哪怕一次,都没有。这一点听好多人提起过,不知道是否属于典型症状。如果周末你出去忙或者你身体不舒服,没有准备午饭或者晚饭,他也顺其自然决定不吃,即使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那就更别提洗碗了。偶尔他也会帮忙晒衣服,扔垃圾。一年365天,每天都洗晒衣服,也就是365次,平均每两天扔一次垃圾(孩子生病可能达到三天),也就是180次。他一年加起来晒了十几次衣服,扔了十几次垃圾,然后他就总是说,你天天不晒衣服,不扔垃圾。总之,不让他做半点家务,才是“巨婴”的正确使用方式。……

        果然是一地鸡毛,扫都扫不完。还是换一个故事吧。

        有一只啄木鸟,栖息在一颗大树上,每天都给这颗大树啄害虫。但是这颗大树病得不浅,今天被啄完的害虫,仿佛第二天又被放回去了一般。主人也每天气急败坏地斥责啄木鸟:“你为什么不能快一点,好陪我在蓝天下郊游?”啄木鸟向往蓝天,但是这样源源不断地啄害虫,它只能望着蓝天空叹气。有一天,它不止一次对主人发出请求:“主人,请给大树治病吧。”主人说:“你不是会捉虫吗?”主人接着说:“对了,你会飞,你为什么不去帮我把药找回来?”啄木鸟说:“那谁来捉虫子呢?”主人不置可否地说:“还是你啊,不然还有谁?”“可是虫子太多,我走不开,我也不清楚药在何处啊……”啄木鸟心里想着,很无语,如果自己离开大树去找治病的药,大树肯定会渐渐被虫子吃光,但是同时找药和抓虫子,来来回回、找找停停,最终也只是在稍微大一点的圆圈里转圈圈而已,它离蓝天还是很远。它就是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情愿站在树下干着急、气愤,也不能走几步路,精准地找到对症的药。他倘若能独自去找药,啄木鸟依然留下来清理害虫,最后大树的病治好了,主人也能和它一起享受蓝天了。

        主人让啄木鸟面对一大堆麻烦,时刻严正以待,又要求啄木鸟去完成至关重要的任务。而主人自己却怕劳累艰苦,又想熊掌和鱼兼得。我不知道这只啄木鸟该何去何从。回看我们很多人的家里,一个老妈妈把一个“巨婴”交给一个女孩,她希望女孩成为他的新妈妈。女孩不愿意,老妈妈不乐意。于是她带着“巨婴”逃离原来的家,希望建立一个新家,独自把“巨婴”抚养长大。但是她含辛茹苦喂养了十年,“巨婴”始终还是基本没有变化。她仔细地看,仔细地想,原来巨婴住在一个坚硬无比的壳里面,那是老妈妈从他出生时就开始为他打造的“巨婴”铠甲,整整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水滴不穿,他亦出不来,哪怕他曾经有过想冲破铠甲的愿望和勇气,使劲挣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申大鹏《伤城巨婴》
        他早就投降了,他觉得这身铠甲虽然不招人喜欢,却也苦中作乐,乐得逍遥。我也该投降了。花去的这十年,咋看是不值的,但是起码不用再花十年去坚持这个无法实现的空想。在养不大的“巨婴”身上,我已把青春喂完了,该珍惜剩下的年华。就这样,把他交还给他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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