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西兰,才发现西方家庭的父女关系那么冷淡
今冬无雪
2017-01-21


1、重返奥克兰,再见“怪老头”罗宾

重新回到奥克兰,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太多陌生感,我熟门熟路地走出机场,并与罗宾取得了联系,他说他现在在帮女儿搬家,预计下午2点才能过来接我,问我愿不愿意等他。

对我来说,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无论从金钱成本还是时间成本上来看,另找住处都非常不划算。看看时间,不过剩下五六个小时,我决定找一家附近的麦当劳休息休息。

奥克兰晴空万里,非常暖和,与凄风冷雨的基督城天壤之别。

回想起来,基督城在我记忆里似乎一直是灰色,有点压抑的颜色,尽管基督城大部分时间天气也不错,但冷清的气氛总让人心灰意冷。就像Diedrik曾跟我说过的一样,基督城太压抑,不能久住,要时不时离开一下,出去透口气才好。而我也有点分不清,基督城这种压抑的气质到底是来源于自身,还是那场不期而至的地震?

麦当劳里人很多,都在排队买咖啡,我扛着大包小包正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研究哪一种咖啡哪一个size最划算时(咖啡的味道对我来说大同小异,便宜又大杯当然最好啦),罗宾又发来短信,问我可不可以过去帮他女儿搬家?我心想,这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罗宾家免费换宿一晚了吗?便答应下来,罗宾表示感谢,说他女儿马上开车来接我。

既然马上就走,点咖啡似乎也没必要,我先找个附近的座位将行李放下,先看看有没有网络,准备把明天去Tauranga的汽车票订下来。


奥克兰实在暖和,太阳照得人懒洋洋的,加上昨晚没睡好,而且免费网络的速度奇慢无比,网页半天打不开,没多久我就开始昏昏欲睡。

“嗨,你好。”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惊醒过来,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金发女子,我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麦当劳的工作人员不允许我在这里睡觉。

我心里还纳闷呢,中国的麦当劳不是都可以随便睡吗?难道新西兰就这么不人性化?还是说,因为我没有买食物?

“啊!我马上去买咖啡。”我赶紧起身,准备往柜台方向走去,金发女子一头雾水。

“你要买咖啡?好,那我等你吧。”金发女子说。

“等我?”我糊涂了。

“你不是那个……糟糕,我忘记你的名字了。”金发女子解释道,“我是罗宾的女儿,他叫我过来接你。”
“哦!你是罗宾的女儿!你好,你好!”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新西兰的麦当劳怎么那么不人性化,还干涉客人睡觉呢!我拎起身边的行李,“那我们走吧。”

“你不是要买咖啡吗?”罗宾女儿提醒。

“不用了,不用了。”我否认。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她也太热心了点。

“真的不用了。”我拉着罗宾女儿赶紧出了麦当劳,都已经要走了,何必浪费钱买咖啡?


罗宾女儿名叫艾丽萨,胖胖的,不修边幅,车里各种杂物堆得乱七八糟,一路上,她开车开得飞快,一边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一边不停地抱怨她爸,说他搬东西都搬不动,原本应该昨天就搬完的,结果搬到今天还没结束,巴拉巴拉。

我在艾丽萨家见到罗宾,他正费力地将一大包衣服扛到门口的一辆拖车里,那是一辆租来连接在小汽车后面的拖车,估计是因为罗宾请不起搬运工(新西兰的人工实在太贵了),这才选择自己搬,可罗宾身体又不好,短短几米距离就要休息好几次,跟我打招呼时喘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不……不好意思……还……还叫你过来帮忙……”罗宾显得很抱歉,这时候,艾丽萨从屋里气冲冲地跑出来,埋怨罗宾把她整理好的东西弄乱了,而且她下午还要上班,剩下那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完。罗宾低声下气地向女儿解释,艾丽萨依然一脸不满。

“没关系,罗宾,我帮你搬,今天肯定能搬完。”我对罗宾说道,他这才露出一点欣慰的神色。

从道义和情感上讲,我当然很愿意帮罗宾的忙,可实际上,搬家这事真没我想象中那么轻松,尤其是几件大家具和家用电器搬下来,我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方面我对艾丽萨不体谅父亲的行为不满,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真的不是做体力活的料。

艾丽萨打算搬到罗宾家,住进我原先换宿时住的那间卧室,当然,艾丽丝把自己的床搬了过来,不用像我那样睡在地板的床垫上。

等搬家告一段落,当我坐艾丽萨的车去罗宾家时,努力想找点话题跟她聊,我说她跟父亲住在一起会很好,因为有人照顾她,而且还省钱,但艾丽丝依然一脸不屑,说她以后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找男生回来过夜,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尴尬地笑笑。

下午三点多钟,艾丽丝赶着去上班,把堆得乱七八糟的卧室和上蹿下跳的儿子扔给罗宾就匆匆离开了,罗宾干了一天体力活,累得够呛,他给我安排了二楼他房间隔壁的另一个小房间,本来他想帮我铺床,可他已经咳嗽得好像把肺都快吐出来了,便叫他赶紧去休息一下,我自己来搞定就行,毕竟他家我早已经不陌生了。

整理完房间,我上网把明天去Tauranga的汽车票订好,与工头Tracy确认碰面地点与时间,躺下来刚准备看一会书,闲不住的罗宾又过来告诉我说他准备把艾丽萨闲置的东西搬到仓库去,我实在不忍心看罗宾一个人忙活,主动提出帮他。

后来,我和罗宾将满满一拖车的物件运到城郊的仓库。仓库里几乎堆得满满当当,可罗宾仍不甘心,硬是花了半个多小时将仓库中间清理出一片空地来,说是想给艾丽萨准备一个娱乐空间,她以后可以找朋友来这里开party,因为他家住太多人,不怎么方便。

尽管我很想告诉罗宾说艾丽萨肯定不会带朋友来仓库开party,可是看到罗宾不厌其烦而且不亦乐乎地将各种杂物反复排列组合,以期达到最优化布置,就不忍心去阻止他了,也许这就是一个做父亲的心情,想为女儿做点事,也没考虑从女儿那里得到什么回报。



太阳落山之际,罗宾带我去我们以前去过的越南餐厅吃晚饭,我本来不想让他破费,因为我没帮上多大的忙,而且在新西兰去餐厅吃饭真不划算,随便一份快餐都够自己一整天的伙食费了,但罗宾却不这么想,西方人并不觉得你是朋友就要义务帮他们的忙,他们总会尽量想办法让你知道自己的劳动可以得到一定的物质回报,否则会心有不安。

我像上次一样点了咖喱面,窗外的天空晚霞如染,虽然已经到了晚高峰时段,但在奥克兰郊区的道路上,依然见不到几辆车经过,旁边一桌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高声说笑着,我突然不知道该跟罗宾说点什么好,这时候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我心里一直对他有很多不满,可是好几次我搬家,他费力地帮我扛东西时,我跟在他背后,心里总归有些感动,我决定等下回去,给父亲再去打一个电话。

“喂,爸。”网络电话用了很长时间才接通,我好像已经很久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哦,哦,是你啊!”我爸的这个反应让我有些失望,难道还有谁会从国外给他打电话吗?“在那边还好吗?”
“还好。”完了,我觉得自己又没什么话说了。

“还好就好。”我觉得我爸也没什么话说了。

“露露下个月来新西兰找我。”我只好自己找点话题。

“那你们好好玩,钱还够吗?”呃,这是例行公事的问题。

“够。”我也是例行公事的回答,因为我说不够的话也拿不到钱,毕竟还有后妈那一关。

“嗯,那就好。”

“我现在有点事,过段时间再给你打电话吧。”

电话打了不超过一分钟,就挂了。我心想,算了,就算我能体谅他做父亲的难处和深情,没话聊还是没话聊,这么多年了,如果我们突然滔滔不绝有说不完的话,那才奇怪吧?


天一擦黑,罗宾就准备上床睡觉,艾丽萨还没回来,据说深夜才下班,他的外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屋子很快就安静得吓人。罗宾问我明天什么时间的车去Tauranga?我说中午11点,他说早上9点可以开车送我去车站。我向罗宾表示感谢,并道了晚安。

在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里一个让我感觉安全而温暖的地方,始终没有安全感的我睡得很踏实,很香,好像做了很多梦,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重新见到罗宾,就像重新得到了家人的慰藉,也让我重新充满了电,对未来重新充满了信心。

其实,一切都没那么坏。其实,明天总会有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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