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炕桌前的美食与温暖为你抵御多少冬天还有多少人会记得
北京五环
2016-12-20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最严酷的莫过于冬天了。一进初冬,来自蒙古高原的西北风整天呼呼地刮着,吹得村巷里的柴草和鸡毛漫天飞舞,吹得人家窗户上的糊窗纸哗哗直响,眼看着冷风嗖嗖地钻进屋里,人们便赶紧用塑料布覆住了窗户,然后在门上挂起了用碎花布缝制的棉门帘,屋里终于有了一丝丝暖和的气息。

家暖一盘炕,冷得不想出去的人们终日都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女人们忙着给孩子做鞋做衣服,男人们坐在炕上抽旱烟,忙碌了一年似乎只有这个季节人们才真正领略到悠闲是何滋味。

打进入小雪之后,杀猪杀羊的人家逐渐多了起来,每天都会收到左邻右舍送来的杀猪菜,贫瘠了多半年的肚子渐渐有了油水,忽然觉得严冬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毛毛匠(就是擀毛毡顺带做皮毛衣服的手艺人)就是赶着这个点儿进村的,因为这个季节乡下人最有时间,而且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家家户户的大人孩子似乎都缺一件过冬的衣服,爱时髦的年轻人需要一件吊面儿羔羊皮袄,孩子们缺一顶兔皮或狗皮帽子,老汉们需要一条老羊皮裤或者一件老羊皮袄。冬月又是一个嫁娶的高峰期,张家娶媳妇需要擀一炕崭新的羊毛大毡,李家聘闺女需要做一床羊皮褥子,在这个酷寒的冬天里,人们对于这一切的需要似乎更迫切了一些。

所以,毛毛匠的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往往是上家还没做完,下家就已经排起了长队。在干活的主儿家里,每天好酒好肉地伺候着,旱烟是绝对不抽的,最次也得“大青山”。经常来我们村儿里干活儿的毛毛匠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个人说话都不利索,典型的结巴,但俩人的手艺却相当好。我至今都记得妈妈曾经让结巴兄弟给我做过一顶雪白的兔皮帽子,帽子的造型相当漂亮,而且既暖和又轻便。做完帽子的下脚料也没有浪费,毛毛匠兄弟还给我做了一副小手套,那个冬天我的心里甭提有多暖了。

比兔皮帽子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应该是屋里的小火炉了,在外面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孩子大人一进屋,立刻就凑到红红的火炉跟前儿,尤其是贪玩儿的孩子们,小手冻得就像红萝卜似的,一伸到火炉跟前儿,失去知觉的手指立刻麻酥酥地痒痒起来。


等冻得发僵的手指稍稍暖和过来,我就赶紧用炉钩子从炉坑的热灰里扒拉,已经烤熟了的土豆正散发着甜美的清香,连吹带摔地把灰磕掉,然后把土豆皮剥掉,烤得金黄的沙瓤土豆冒着腾腾的热气,咬一口再咬一口,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身体内的寒气一下子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冬日的天短得出奇,太阳像一个疲倦的老头儿,早早地钻进了山那边的被窝里,没有电视看的冬夜显得无比漫长。哥哥每天晚上一边和我听广播里的评书连播,一边在炉盖上烤瓜子大豆,不一会儿炉盖上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我俩津津有味地磕着瓜子儿听着评书,一副换个神仙也不做的逍遥样儿。

遇到父母高兴的时候,他们会在火炉上的小铁锅里给我们炖点儿肉吃,当小铁锅里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的时候,屋子里被浓浓的肉香包裹着,我和哥哥的口水就流个不停。平日懒惰的我们一下子变得格外勤快,不一会便往炉子里塞几块煤,然后又拿起炉钩子把死灰扒拉掉,小火炉一直保持着最佳状态。



肉终于炖好了,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父亲稍稍喝一点儿酒,我们只管闷头大吃,一直吃到浑身冒汗,母亲在我们吃肉的时候,还要在炉子上替我们烤几个馍,吃完肉还没抹嘴的时候,母亲把烤得焦黄香脆的馍端上来,又是一顿咔嚓咔嚓地猛吃,肚子里暖和得就像春天一样。

屋外寒风凛冽,被风刮断的枯树枝咔嚓一声落到院子里,惊得看家狗一阵狂吠。机警的大黄猫立刻从热炕头上跳下来,在屋子里四下巡逻,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屋外的风声渐渐地小了,零星的狗吠一声一声地传来,有人唱着悲凉的山曲儿从村巷里走来,又带着悲凉远远地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但冬天里的记忆却永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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